王璜生新系列的书法作品,将绘画般的色彩和笔触注入到流动的草书书写里,繁雜的文字好似冥想時的思緒,浸潤在古典典故與個人的情懷中。作品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偶发的思想,通过肆意自由的绘画性笔触加以诠释,同时唤起的,还有艺术家对潜意识的挖掘,以及对无法转译的思想观念进行视觉语言式的言说。大自然中的片刻景致——如月亮山川,以及對歷史與古典的崇敬,也都融合在雜詩詞所組成的單一文本中了。即使是碎片化的,卻也是充盈滿溢的,當碎片化的思緒以一種非言语的意识隨著大腦中的韻律呈現出來時,這些文字反映的恰是心靈上充滿創意的生命力。
在視覺上,這些“书法性绘画”既不是纯粹的繪畫,也不是纯粹的书法,而是兩者的結合。在這裡,色彩構建了整件作品,柔和的棕色調被相異的藍色、黃色、綠色所消減,就好似顏色本身即是這一系列作品的情緒標記。此外从美学角度来说,艺术家对色彩的使用是对传统本身的暗示,比如唐代的青绿设色,是用來表示四季轉換的色調。在具詩意的風景畫傳統中,顏色是很重要的元素之一,它時常在構圖中起着微妙的作用,與細緻入微的墨色相互平衡。在書法這門學問中,《日課》作為冥想活動的一部分,喚起了艺术家日常思緒的律動,藉由每日儀式性的實踐以達到「修為」與「覺悟」的境界,在這一生中,是通往掌握形式必然的旅程。
王璜生的新艺术样式作为一种实验性的、以流畅的草书书写呈现出来的个人表达,它们也让人想起20世纪初的现代主义时刻,喬伊斯(James Joyce)及吳爾夫(Virginia Woolf)等伟大的作家将「碎片式言語」及「意識流」引入了文学写作当中。在近現代,中國的語言也經歷過類似的轉化期,例如从承载着百年历史的古典文言文体式,到五四運動時期為了方便交流溝通所轉化成的現代白話文体式。此外,在二十世紀中期至晚期,也是艺术家的孩提時代,此時毛时代的意識形態語彙也被近期興起的新舊混雜的語彙所取代。在王璜生的作品中,詩意與古典的語彙也呈現出他對於中國幾百世紀累積的豐富文化的濃厚興趣。也許這一系列當代的繪畫作品看似簡單,但顯然層層堆疊的繁雜草書所富含的,是美學上與概念上對於過往歷史的回應與迴響。